分明是我自己的家,怎么像到別人家似的。
地板是防滑的,墻壁白森森的,雖然說,家俱還是我的那些二手貨,但是,擱在現在的屋子里卻是另一種感覺。
我們剛坐在了沙發上。
里屋便傳出了嬰兒的涕哭聲,隨后,菲菲的歡叫聲也傳了出來:“;姐,回來的正好。小寶寶睡醒了,你快來看看啊!”;
潘天鳳瞬然起身,提步而去。
哎呀呀!好熱鬧啊!
晚飯時。
飯菜都上桌了,我,潘天鳳和菲菲媽已經入座,菲菲還在里屋逗寶寶呢!
“;雁兒,開飯了,你干嘛呢!”;菲菲媽喝了聲。
“;來了,來了。”;菲菲扭著纖細的腰枝抱著小寶寶迎了出來,愛不釋手地送進了潘天鳳的懷里,水晶般明亮的眸子里凝著一抹傾國傾城的姿色,“;小寶寶真逗,我動她一下,她就一個勁的笑。不理她了,她就一個勁的哭?!?隨后,又從身后摟過了媽媽的脖子,柔和地說:“;媽,我在嬰兒的時候,您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喜歡著我呢?”;
菲菲媽臉上的皺紋由于面皮的膨脹變得紅光滿面,拍了拍菲菲細膩的手,回憶的笑:“;小時候,你爸爸最疼你了,天天把你架在脖子上,光尿脖子就尿了好多次?!?
只要一提到爸爸這個字眼總會觸及她的靈魂,眼眶赫然濕潤,方才歡快的情趣也隨之淬下山崖。松開媽媽的脖子后,菲菲揉了一下眼圈,輕聲說:“;媽,我們先吃飯吧!”;
餐間,菲菲媽說,在村子里時聽老頭老太太們說,樓房里廚房,茅房,還有住人的屋子全在一個房子里,當時我就想樓房里是不是很臟啊。住了這幾天發現樓房里挺好的,干干凈凈,冬天還不用生火爐。
菲菲媽已經知道房子是我家買的,又說,雖然房子小點,但是,兩口子過日子圖得是和睦,小點沒關系。
還說,去年,雁兒領著浪浪回家,雁兒他爸一眼就看中了這個女婿??偤退f浪浪這個小伙子不錯,雁兒跟了他總能享福。
我盡量掩飾著臉上的歉然之色,應聲微笑。
從菲菲媽蒼桑而老套的言行里,我洞悉到一個舊時代思想的農村老人向新時代新生活過度而來的那種拔節向上的感情。
吃罷晚飯,已經八點多了,該回家了。
潘天鳳來時沒開車,所以,菲菲開車送我們回去。100字日記 m.ecjtubbs.com原創不易,請大佬高抬貴手!
鄉間的羊腸小道拐彎抹角的,怕菲菲開進去出不來,所以,我與老姐便在黃泉路邊下了車。
靜靜的夜與朦朧的月色勾結在一起,在期盼歸來的眼神里顯得稍有詩意。
細碎的腳步聲與暖暖的夜風參合在一起,又顯得略有音律。
我與姐姐相依為命地邁過了無數道檻,一路走到了今天。
潘天鳳抱著熟睡的小外甥女,遇到上坡路時便已氣喘吁吁,我方才接了過來。
潘天鳳面顯波瀾,軟軟地說:“;對了,小弟,有個事我也是剛知道的?!?
“;想說就說吧!”;我用左手遮了遮小外甥女腦袋上的簾子,可別著了涼。
“;宛兒上個月又結婚了?!?潘天鳳帶著一絲憂郁,夾著一絲牽掛,好像還有一絲不忍,又好像還有一絲祝福,總之,這種語氣百般復雜。
雖說我與宛兒現在已經沒有瓜葛了,但是,以前畢竟有過一段長達七年的舊情,了解一下她的近況,也是應該的。
我的腦子一怔,輕嘆了一聲,關切的口吻:“;嫁哪里的?那個男的做什么工作的?”;
“;她嫁到了安定的一個農村,那個男的也是二婚三十二歲了,還帶著一個四歲的男娃,是一個廚師,在縣城的一個小飯店打工。他的前任老婆嫌他賺不下錢和他離婚了,聽說也是嫁給了城里的二婚。”;潘天鳳眉尖微鎖,波光流動的眸子里,隱現著無可分辨的情感波濤。
宛兒因為嫁給了城里人過不下去了又嫁回了農村。農村媳婦因為農村窮,又嫁給了城里人。這個廚師和宛兒的前夫是不是換老婆了?
“;希望她能幸福。”;我頭一低,面露惋惜之情,嗟嘆道。
“;小弟,宛兒淪落成今天這樣,全是你害的?!?潘天鳳凌厲的目光像射線一樣襲來,言辭堅決又飽有埋怨之意。
“;和我有什么關系?”;我溫雅一笑,沒放在心上。
“;宛兒為了你苦等了七年,丟掉了自己最好的年華,放棄了在這個年齡段很多次的選擇。她給了你足夠的時間,給了你全部的感情,而你呢?你給過她什么?在建筑工地打工,在飯店學廚子,在電腦城當學徒,在汽修廠修汽車,在大街上擺地攤賣麻辣串,你做了這么多工作,最終干成了哪件事?職高的文化,卻整天搞文學創作,除了寫小說還是寫小說,你寫那些東西出來能當飯吃嗎?如果我是宛兒,跟這樣的男人在一起呆不了兩個月我就走了,更不要說是七年。即便后來,宛兒嫁給了別人,她也對得起你,是你辜負了她。”;
我長嘆一聲,雙目通紅一片,臉頰微燙,心里咯噔咯噔跳個不停。
“;在宛兒準備嫁到礦區之前,雖然嘴上說的話狂妄了些,但是,心里還想著要幫你。而你呢?卻罵宛兒妄自尊大嫌貧愛富,罵這個世道不公平,罵人間沒有真愛。如果當初你把寫小說的精力全放在工作上,修汽車也好,當廚師也好,你現在已經有了自己的事業,已經和宛兒生子,爸媽也已經抱上孫子了。就算宛兒后來離了婚,在商店里賣衣服,還冒著被老板開除的風險把衣服便宜賣給你,她對你夠好了。你再看看現在,宛兒自己是二婚又嫁給一個二婚,淪落到成今天這樣,不怪你怪誰?你最對不起的人并不是楊曉依,也不是楠楠,而是宛兒。”;開始時第一句時,潘天鳳的語氣還很低啞,越到后面音調越來越高亢,情緒越來越激動,臉上不忿與怨恨的顏色越來越難以把持。
我的右胳膊緊緊地抱著寶寶,左手重重地拍在了唇角,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隨后熱淚狂流。我的膝蓋不由自主地彎曲,步韻也隨之放慢,每一個腳步的落地仿佛要在聲威大地上跺一個坑出來,嘆息道:“;那個時候年齡還小,也沒有什么大起大落感天動地的人生閱歷,哪能寫出象樣的東西出來?!?
潘天鳳根本沒的聽我講完,抬起食指直指我的鼻梁,訓斥道:“;不要再跟我提寫小說的事,你出不了名。像常有理像王有才一樣踏踏實實得找份工作,學個技術這才是你的出路?!?
我鎖定了一眼五步之內漆黑的路段,淺閉眼皮,冥思了一會。
潘天鳳微微頜首,深吸了一口氣,柔聲說:“;小弟,你已經對不起宛兒了,不能再做出對不起其他女人的事了,再考慮一下菲菲怎么樣?”;
“;老姐,你怎么又來了,我說了,我不喜歡她?!?我不耐煩地大聲回應,額頭上愁苦也加重了幾分。
“;菲菲即漂亮,又有錢,又能干,哪里比楠楠差了,我不明白你為什么就是看不上她呢?”;在潘天鳳情不自禁地攤開雙手釋放懷里的不滿時,手機上的燈光也隨著擺滿天飛舞。
“;你真要聽答案?”;我斜過臉,全神貫注地凝視而去,鄭重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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